2019年10月13日 星期日

樓倒人散

  詩人撥開灌木叢,接骨木花撲簌簌地落了滿地,沾上他的衣鞋。

  摸了摸錢袋,他走向城裡唯一的小酒館。一銀幣可以買一杯琴酒,再幾個銅錢就能加一匙接骨木花煮的糖漿。他向來是這麼喝的。

  商人和地主的兒子坐在酒館裡最顯眼的位子高談闊論,從首都的新聞談到寶石的價格,各自帶著倨傲的笑容。

  詩人知道──其實整座城裡的人都知道,那些富商總在夜裡的港口販售槍枝與鴉片,而地主與他的兒子全不是好東西。但他們仍有資本昂首闊步,以高貴與尊榮遮掩卑劣。

  人們總歸是敬重他們的,人們總歸是敬重王冠的。

  於是詩人偏愛華美絢爛的詞句,儘管都只是庸俗廉價的氾濫讚詞。正如他讚美繁星與烈日,他也能用最昂貴的字眼稱頌街邊的老鼠或醉漢。

  輕慢如他,莊重如他。
踩著小步舞的步法行最後一個屈膝禮,奉還所有艷羨目光。

  樓倒人散。